河南,济源。
周围是低矮的民房,门口没有任何工作人员。整座道观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那儿,四周是吵杂的车流和飞扬的尘土。
进入道观,里面没有一个人,倒是有几只乌鸦在地上蹦来蹦去找食吃。山门是一座清代的建筑,紧闭着,完全看不到内部的保存情况,但外部的斗拱和角梁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破损。
窗沿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土,阳光穿过窗格照进殿中,微小的灰尘一束束地在空中飞舞。
这座和大同善化寺齐名的珍贵古建筑道观,在2014年10月我和好朋友兼同学李如意,以及另外一个同学抵达进行实地考察的时候,是这样的景象。
一个月前,李如意发给我一个链接,是关于济源奉仙观粮仓片区旧城更新的一个设计竞赛,要求重点关注奉仙观片区的旧城改造和产业升级,我们做了些准备之后,便出发了。
济源是河南省的省辖市,因是济水的源头而得名,也是愚公移山故事的发源地,紧靠王屋山,北隔太行山与山西晋城相接。
奉仙观则位于济源市旧城的北海街道,2001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。这座道观始建于唐685年,北宋著名道士贺兰栖真对奉仙观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,随后道观在金,明,清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修复和扩建。
可如今,却是这般破败。
李如意说,“可能现在传统文化的日渐式微是个大趋势吧。快速城镇化的实现,很多时候就是建立在对老城,包括对历史文化街区的大拆大建基础之上的。尤其是像济源这种不知名的小城市,奉仙观的保护,较之地产开发,并不能为当地创收太多。”
道理当然都懂,但我听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。
传统文化真的日渐式微了么?在房地产开发和土地财政的大潮中,这些小城市中的古建筑就真的不值得去好好保护么?
走之前,我们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,道观空地上的那个大香炉居然散发着缕缕青烟。走近看,未燃尽的香还闪烁着微微红光,在北方深秋微冷的空气中固执地散发着那一点光热。从香炉的清洁程度和香灰堆积的情况上看,很明显有人经常上香。
整个道观都疏于保护管理,但却有人经常过来上香,打扫香炉。
贺兰栖真墓
从道观出来,旁边一墙之隔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民办皮革厂。推开大铁门,生了锈的机器被露天随意地堆放着。再往里走,紧靠着围墙的地方是一个羊圈,四周杂草丛生,空气中混杂着牲畜身上特有的异味和粪便味。
皮革厂
就是在这种环境下,北宋著名道士,被宋真宗敕封为真宗大师的贺兰栖真静静地长眠于此。他那早已模糊不清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羊圈旁边,四周是被随意丢弃的皮革和饲料。
我和李如意看到这样的场景谁都没有说话,两个人在漂浮着牲畜异味的空气中默默站了几分钟,拍了两张照片,闭了闭眼,最后退出去了。
离开皮革厂之前,我们和看门的大爷聊了会天。
大爷打从出生时就在这儿生活,说到里面杂草丛生的贺兰栖真墓,大爷说,只知道里面埋了一个很有名的古人,具体是谁,做了些什么事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从他爸爸的爸爸,甚至很久远的时候,大家就都知道这块土地下埋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,他的墓是不可以动的。
就算是这个皮革厂几度易主,墓旁的杂草生了一季又一季,却始终没有人去打扰那小小的一方天地。墓碑立在那儿,没有人去破坏,也没有人去保护。
大爷还说,有时候给羊喂食的时候,会顺便除一下草。
“总不能让那个厉害人物周围看起来一直破破烂烂,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做了啥,是谁,但我这样也算是积点德做好事,你说是吧?”大爷说。
被问到奉仙观的香火时,大爷可来劲了。
“这边的老年人都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去那儿烧个香,拜个神仙,尤其是初一和十五的时候。我们老人兴这个。这个道观好久好久之前就有了,你别看它现在破破烂烂,但是很灵的!”
我问大爷:“你知道里面供的是谁么?”
大爷摆摆手说:“不懂,反正都是菩萨神仙呗。这个庙现在没人管,大殿也不开,但有那个香炉留给我们给上香就够了。”
我和李如意之前看了奉仙观,都会想,传统文化如今真的日渐式微了么?
其实没有,大爷还是会去烧香,就算大殿不开门也没关系,只要里面留个香炉给我就成。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佛祖还是道家仙君,也没关系,可以保佑我就行。不知道这些建筑的珍贵性也没关系,但我知道这个地方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,长辈就告诉我可以来祈福的地方。
贺兰栖真的墓,在现在未被政府列入保护文物的情况下,却并没有遭到当地居民的刻意破坏,这也算是一种保护了吧。
对祖先融入骨血的尊敬,想来是促成老人们无意识保护贺兰栖真墓的重要原因。就像大爷说的,我不知道他是谁,只知道他是个挺厉害的古人,墓不能动的。
回民聚居区的民族共生
所以,奉仙观这个旧城区域很有意思。道教和伊斯兰教,汉族和回族,在这里相遇相交。如何在城市规划和更新设计中处理好这两种不同文化的关系,成为了我和李如意关注的重点。
一般来说,伊斯兰教和回民的忌讳比较多。相比之下,道教文化更加包涵一些。为了避免出现文化相冲的问题,我和李如意一开始想规划出两块相对独立的片区,供不同宗教信仰的居民去满足自身的需求。
但是,之后的实地考察让我们对文化融合,民族个性和共性这些,有了崭新而深刻的认识。
回民区的入口是整个旧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之一。伊斯兰教风格的牌坊立在大街入口处,四周车水马龙,一进入这片区域就能感受到不同于奉仙观的热闹。
回民区的大街上,汉族回族来来往往
我和李如意在大街上慢慢晃着,觉得有点儿饿,就随便走进了一家卖馕的店。店门口,头戴白色头巾的回族大妈让我们等会儿,馕要过几分钟才好。我站在一旁,注意到她旁边坐着从衣着打扮上看,很明显就是汉族的一个阿姨。汉族阿姨边和回族大妈拉着家常,边整理着桌面上散落的面粉。从汉族阿姨的神态举止上看,她绝对不是店里雇佣的。
因为对她俩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奇怪,我就问了问。原来汉族阿姨只是回族大妈的朋友,没事儿过来店里帮帮忙,陪大妈说说话而已。
我问汉族阿姨,和这边的回民相处的还好么,会不会在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上有不能接受和不能调和的矛盾。
阿姨摆摆手说:“哪有什么矛盾。我们都认识几十年了。她信伊斯兰教,我也不懂那个教,只知道不吃猪肉而已。她来我家吃饭,我不做猪肉就可以了呗。对了,她之前来我家,一定要吃馕,说不吃不成。我说你吃米怎么就不行了啊,家里没让不吃米饭吧。所以啊,她现在年纪大了,倒也挺喜欢吃米饭的。
反正我俩都是相互理解,没觉得不同民族宗教给我俩带来了啥。有时候,反而觉得有点相互影响。我之前都不吃羊肉和馕这些东西的,总觉得太干,现在觉得还不错。”
问到整个济源回民和汉民的相处,阿姨说:“没有他们在这儿我们还真不习惯,他们有时候不是要过那个什么斋月还是啥,街上的羊肉摊都关门了,我们老顾客都买不到吃食。”
我和李如意拿了馕,坐在街边的凳子上慢慢吃着。
我问他:“你觉不觉得,其实我们的设计方案没必要刻意去强调汉族和回族,道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文化差异。其实很多时候,这两个民族长期聚居在一起,早已相互习惯和接纳了对方很多的不同。文化是有弹性和包容性的。与其关注特性,为何不去强调共性和共生呢?”
吃完馕,已经是傍晚,我和李如意赶在太阳彻底下山前,去了济源最大的清真寺。
清真寺(入口处为汉族传统古建筑制式,内部仍是伊斯兰教建筑,这也是民族互相融合的一种体现吧)
走过宽敞的中庭,进入清真寺的礼拜大殿。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格,一束束地照射在殿内繁复瑰丽的彩饰画上。整个礼拜庭内,前后左右只有我和李如意两个人。光亮只在前方,四周的氛围莫名的静谧却又庄重。
我不知道当时李如意在那儿想了什么。我只知道,我站在那儿,在昏黄的,算不上灿烂明亮的光线中,被这座伊斯兰建筑和宗教莫名的神圣性打动和震撼了。
从礼拜庭出来,中庭里多了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那儿嬉戏玩耍,有回族的也有汉族的。看到我和李如意从里面出来,经过他们身边,他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,依旧开心地跳来跳去。在北方深秋落日的夕阳中,几个汉族和回族小男孩在一座古老寂静的清真寺中互相追逐打闹,整个清真寺都回荡着他们爽朗的笑声。
后来,由于在馕饼店和清真寺的所见所闻,我和李如意放弃了我们一开始的设计思路。整个项目最后以共生为主题,设计出同一块场地空间,可以供道教和伊斯兰教,汉民和回民自主去交流和沟通。
我们也无需去想如何刻意消除两种文化之间的矛盾,就让他们自身去相互适应,这就是最平衡,最中庸,最完满的状态了。
写的挺不错。我在国外留学加生活10多年, 基本和作者的想法和感受差不多。现在也在考虑是不是以后要长期在国内生活。国内变化是很大, 但毕竟不变的东西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。
用词优美,行文流畅,读完久久无法平静。这些国家并不是可怜,而是不够强大,在世界面前,这样的经济体量根本连同坐一张桌子的机会都没有。虽然说经济全球化,但这种第三世界的国家,往往都是在边缘化,根本就没在一个圈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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